摘要：現代主義文學是西方工業文明的產物，反映20世紀現代人復雜混沌的心理。它追求形式技巧革新，多運用象征、時空顛倒、意識流等手法。薩繆爾•貝克特《最后一盤錄音帶》的主題、顛覆的情節、異化的人物、破碎的語言和舞臺設計等，都具有濃厚的現代主義文學特征。
　　關鍵詞：現代主義文學；主題和語言；舞臺設計
　　導言
　　現代主義文學是西方工業文明的產物，反映現代人雜亂的心理；它反對19世紀文學傳統而關注人性異化和文明缺失。它追求形式技巧革新，重視語言、符號等形式因素。簡言之，它具有“朝深奧微妙和獨特風格，朝內向性、技巧表現、內心自我懷疑的發展傾向”[1]。薩繆爾•貝克特（SamuelBeckett,1906-1989）“以奇特的藝術手法揭示現代人嚴重的孤獨感和異化感,以新穎的藝術形式表現雜亂無序、荒誕不經的生活現實……在時間、情節、布景、形象及語言等方面進行了革新,有明顯的現代和后現代藝術特征。”[2]《最后一盤錄音帶》（以下簡稱《最》）就是典型代表。
　　時間如行空，情節漸消解
　　首先，《最》沒有戲劇性事件、轉折和結局，是“環形封閉式結構（cyclicalstructure）[3]”。開場和結尾的情境一樣，都是寂靜長夜、簡陋小屋、克拉普和錄音機。傳統的戲劇沖突、連貫的情節被淡化乃至消解；重復正是荒誕人物的生存方式,也是貝克特表達主題的手段和劇情構成的模式。
　　重復——運動的極端狀態。在重復的時間里，現在、過去、未來三者不是線性向前而是重合交叉的。重復就是抹煞過去、現在、將來的區別、粉碎其意義，使時間的功能消盡。克拉普每年生日重復聽過去的錄音帶并錄制新帶，對以前嘲笑、否定，重復著喃喃夢囈、倒帶和快進…時間在前進，可克拉普仍陷于同樣困境，沒能提升。生命是一個孤獨、日益惡化的旅程，死亡是宿命；時間的虛無意味著人與世界存在的虛無，這種重復虛無式時間觀是現代主義文學時間結構之一。
　　其次，《最》采用繁復的嵌入式敘述模式，創造了多個敘事維度。69歲的克拉普在舞臺當下的言行構成了框架故事，即第一個敘述維度;39歲的他在錄音帶中的自述構成了第二個敘述維度。同時，39歲的獨白中提到他剛聽過一盤十多年前的錄音帶，這構成了第三個敘述維度。本劇開篇設定在“未來的一個深夜”[4]，若將此看作一個表將來的隱性敘述維度，則過去、現在和將來三個時段都交疊呈現在了舞臺上。讀者(觀者)可自由穿梭于三個敘述維度，往返于過去和現在，皆在克拉普意識流式的獨白中流動，記憶的片段如蒙太奇不斷閃回。時間交錯重疊，使讀者（觀者）體會到人物不同階段的內心狀態、荒誕生存狀態的主題。
　　
　　孤叟盡癲狂，墮落任沉浮
　　非英雄化、防守型、甘于沉淪者是現代派文學形象的主流，克拉普是其中之一：“干癟老頭”，“骯臟的白襯衫領口敞開，沒有硬領。”，“蒼白的臉孔，紫紅的鼻子，蓬亂的灰發，滿臉胡子拉碴”[4]，是現代人扭曲異化形象之縮影。
　　傳統戲劇人物往往是典型、完整、生動的；而貝克特認為，人是分裂的、支離破碎的，特別是人物思維狀態的凌亂和人格的裂變。克拉普混沌地生活，重復空洞動作，揭示了現代人的心理失衡，使讀者震撼。此微笑與眼淚并列的悲喜劇形式，是“某種比悲劇更深刻更冷酷的形式”[5]，是“現代主義典型的戲劇形式”[6]。
　　
　　語句病凄凄，異化入主題
　　貝克特認為語言失去了交流的社會功能。克拉普說話顛三倒四、毫無邏輯和意義。他第一次聽錄音時，錄音帶先說道：“今天我39了，健壯得——”話音一出，就被一系列動作打斷：“他挪了挪身體…把其中一只紙盒從桌子上碰掉下來，他咒罵地撳下停機鍵…把紙盒、賬本摔到地上…”，接著說“除了原來的那些弱點，我健壯得很。”然后突然轉移話題“很遺憾我剛剛吃完了三根香蕉…”立刻又大喊“不談這些了！”，轉而談論“桌子上方這盞新裝的燈”[4]，這便是現代主義戲劇語言之特色—碎片性，即語言的消解、語言功能的喪失。表面上荒謬，實則體現了現代人思想混亂、人性扭曲異化。《最》的語言破碎是通過大量“頓歇（pause）”和“沉默（silence）”達到的，如：
　　克拉普：年頭所有的光明和黑暗，所有的饑荒和盛宴！（喊道）是的！（停頓）讓它過去吧！基督啊！（停頓。疲憊地）啊唔，也許他是對的。（沉思。發現自己在沉思，撳下停機鍵，查看信封）呸！（…）沒話可說。[4]
　　
　　明暗極相對，陋室照現世
　　《最》的地點設置模糊抽象，有象征意義，且極其簡約；舞臺空間始終沒變，單一場景的單調感正是現代社會和人心的寫照。如，《最》的舞臺僅是一陋室，“舞臺中央擺著一張小桌，小桌的兩只抽屜朝觀眾打開……”[4]。
　　“舞臺空間的尺寸和邊界在現代主義戲劇中也受到重要的修改”。[6]《最》中只有舞臺中央桌子處有一束自上而下的燈光，其他區域都在黑暗中。舞臺被分為明（小）暗（大）兩對立空間，加之極簡化的道具，營造出一種陰森壓抑的色調。其象征意義更烘托出整體氛圍和現代主義主題：克拉普被黑暗所包圍，體現人的孤獨無助，他幾乎只局限在那一小塊光亮地帶，暗示了人物欲逃避孤獨和黑暗但已走投無路、被困于此；明暗空間對比象征生與死，人被黑暗（死亡）包圍，注定了痛苦的命運；克拉普幾次走進黑暗中，貝克特對此解釋道“這就如死神站在他身后，而他正在不知不覺中對死亡有所期待”[7]。荒誕離奇的舞臺空間和布景，體現了非現實、非理性的現代主義特征。
　　
　　結語
　　《最》運用革新性、反傳統、非理性的現代主義手法，再現了西方世界的文明危機、存在的荒謬及人性的扭曲異化；采用反傳統的“封閉式環形結構”淡化情節，大量意識流、蒙太奇等手法形成多個敘述維度；語言支離破碎以體現異化主題；還借助荒誕離奇的舞臺空間和布景，勾勒出現代人和社會的矛盾。總之，《最》的手法、內容及思想主題都有濃厚的現代主義文學特征。
　　
　　參考文獻
　　[1]胡佳巒等譯，馬•布雷德伯里詹•麥克法蘭.現代主義的名稱和性質[A].現代主義[C].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5.9:10
　　[2]李維屏.英美現代主義文學概觀[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8:408
　　[4]舒笑梅譯.薩繆爾•貝克特著.最后一盤錄音帶[J].《國外文學》第4期，1992：189,189,191,196,189
　　[6]胡佳巒等譯，約翰•弗萊徹詹姆斯•麥克法蘭著.現代主義戲劇：起源和模式[A].馬•布雷德伯里詹•麥克法蘭編.現代主義[C].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5.9:473,4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