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開發票違法行為一直是稅收管理上的頑疾。從早期的印制假發票虛開，到現在的“真票假開”11、“暴力虛開”22,不法分子針對發票管理制度及信息化的完善升級，不斷更換虛開發票違法行為的方式，且能較為準確地找到稅收管理和發票系統上的漏洞。虛開發票違法行為層出不窮、多點頻發，嚴重地擾亂了正常的經濟秩序和稅收秩序，成為了各級稅務部門稅收管理上的難題。筆者結合近期湖南虛開發票違法行為的實例，分析虛開發票違法行為的特點，提出應對措施。

　　一、虛開發票違法行為的新特點

　　通過近年來虛開案例及數據分析，虛開發票違法行為具有以下特點：一是集中在高風險行業，如礦產品經營、鋼材經營、醫療器械、農產品加工、紡織服裝、小型商貿企業等;二是隱蔽性增強，團伙化、專業化程度不斷提高，虛假注冊、“多頭在外”33、操縱“產業鏈”實施虛開。

　　湖南省各級稅務部門持續關注虛開高風險行業、強化異常增值稅扣稅憑證(以下簡稱異常憑證)管理以及推廣應用增值稅發票風險快速反應機制，防止出現大面積的稅收管理漏洞，防止出現大的、影響惡劣的偷逃騙稅案件。但不法分子為逃避打擊，又針對深化征管體制改革、發票管理系統升級等新形勢更換違法行為方式，在以往基礎上呈現出以下新特點。

　　一是虛開企業量小點多。不法分子在全省各地注冊新開業戶，首次領購增值稅專用發票或機動車銷售統一發票不超過25份、最高開票限額不超過10萬元，均符合政策規定。每戶企業虛開發票數量及金額都較小，但全省關聯企業較多，往往四五人在企業間交叉任職，關聯企業可達幾十上百戶。如：2021年1月，岳陽市某區稅務局發現1戶機動車銷售企業異常，市局排查后關聯到本地19戶企業，其他市州24戶企業，省局進一步排查后關聯到各市州103戶企業。

　　二是虛開企業提前儲備。不法分子在全省各地循環注冊新開業戶，同一批次虛開企業被稅務部門通過關聯關系查處后，又啟用新批次的企業另起爐灶，有的虛開企業甚至兩三年時間都不啟用，連續正常申報，無任何稅收違法行為，以此消除主管稅務機關的警惕。如：省局通過關聯企業查到湘西自治州某礦業公司，其法定代表人與其他虛開企業法定代表人、財務負責人等為同一人，該公司2008年注冊登記，123次準期零負申報，2014年納稅信用等級A級，增值稅專用發票最高開票限額10萬元，每月最高領購數量200份，一直未領用過發票。

　　三是虛開企業網上辦稅。不法分子利用互聯網招募人員或者通過中介代理機構為其代辦涉稅事項，其本人不出面參與，通過電話、微信等方式實施遠程操控，利用電子稅務局實名認證、申請票種核定及郵寄發票、網上申報，全程采取網上辦稅的方式，避免與主管稅務機關直接接觸，一旦虛開企業被查處，相關線索就在代辦人員環節斷裂，難以追蹤到幕后操控的不法分子。2020年，全省共產生快反風險任務871戶，其中，選擇郵寄發票的風險企業146戶，占比16.76%。

　　二、虛開發票違法行為特點的原因分析

　　虛開發票實例及特點顯示，不法分子往往具備一定的財會、稅務知識，甚至對新辦納稅人首次領票、最高開票限額審批、異常憑證管理、增值稅發票風險快速反應機制以及稽查等方面的政策及管理措施都有所了解。從稅收管理的角度去分析，有如下原因。

　　一是“放管”時間差及信息傳遞脫節給不法分子提供了可乘之機。各級稅務部門致力于深化稅務領域“放管服”改革，大部分涉稅事項改為即辦事項，辦稅服務廳按照納服規范，對納稅人資料齊全均予以辦理，對真實性不進行審核，如企業法定代表人、財務負責人、辦稅人員均為一人、注冊地址與經營范圍明顯不匹配(如汽車銷售企業注冊在偏僻的某村某組)等明顯疑點無審核職責，亦無信息傳遞機制。同時，嚴格控制稅管員下戶次數，即便是近期實施的專票電子化網格化服務采取的也是“2+5”工作機制(2個工作日分配任務、5個工作日完成網格化服務)。“放管”之間的時間差和信息傳遞脫節給不法分子提供了可乘之機。

　　二是當月開票次月申報時間差給不法分子提供了可乘之機。我國增值稅采取的是當月開票、次月申報繳稅的管理模式。增值稅發票風險快速反應機制設置了較多風險監控指標，系統可自動對企業評定風險分值，大幅提升了發票風險識別的信息化水平，提高了風險應對的工作效率。但風險分值較高的指標，往往要結合企業次月申報數據進行分析判定，不法分子利用這個時間差，在當月甚至注冊當天虛開發票后迅速走逃。盡管通過快反機制可以有效阻斷下游企業虛抵進項稅額，避免國家稅款損失，但隨之而來，稅企關于異常憑證的爭議越來越多，受到不法分子詐騙的人也增多，破壞了正常的經濟秩序。

　　三是“影響不夠”的虛開違法行為難以立案給不法分子提供了可乘之機。異常憑證管理、快反機制可以有效阻斷下游企業虛抵進項稅額，避免國家稅款損失，打擊了虛開發票買方市場，雖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不法分子違法犯罪的成本，但并未對其產生足夠的威懾力，還需要稽查部門、公安部門進行查處。而稽查部門、公安部門人員力量有限，只能更多地將資源運用在大案要案的查處上，且上級對下級要考核立案完成率，一些金額不夠大、影響不夠惡劣的案件難以立案。不法分子正是利用這個矛盾，化整為零逃避打擊。

　　三、防范虛開違法行為的應對措施

　　2021年3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進一步深化稅收征管改革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意見提出要“深入推進精確執法、精細服務、精準監管、精誠共治”、“堅持問題導向，著力補短板強弱項，切實解決稅收征管中的突出問題”。結合意見精神，可從三個方面采取切實有效的措施加以應對，不斷提升稅務執法精確度。

　　(一)加強源頭管控，辦稅服務廳形成發票風險防控的第一關

　　一是辦稅服務廳配置充足的內控復核崗。基層稅務機關可結合本地辦稅業務量配置內控復核崗人員，擬制發票即辦事項復核清單(如小型商貿企業法定代表人為外省戶籍;企業法定代表人、財務負責人、辦稅人員均為一人;注冊地址與經營范圍明顯不匹配;申請發票份數及最高開票限額與企業規模明顯不匹配等)。對納稅人辦理復核清單涉稅事項的，由內控復核崗現場復核，對其法定代表人進行法律責任告知。對確有疑點的，嚴格控制其發票領用數量和最高開票限額，及時移交稅源管理部門加強事中事后管理。二是實施發票領用分類管理。國家稅務總局已經在部分省市啟動發票領用環節風險防控措施試點，在發票領用環節，應用稅收大數據和風險指標模型，由信息系統自動對納稅人進行高、中、低三個等級的風險評級，實施分類管理�；鶎佣悇諜C關在防范試點地區不法分子向非試點地區轉移的同時，需做好推廣應用的準備，第一時間將該措施應用到辦稅服務廳發票領用環節，確保基層操作人員能夠迅速掌握工作任務、業務流程等內容，并及時調整與之相關的事中事后管理措施。

　　(二)加強在線管控，電子稅務局形成發票風險防控的線上關

　　企業開辦“一網通”即將在全省范圍推廣，郵寄稅務Ukey和發票是稅務部門落實改革的創新舉措之一;加之非接觸式辦稅的大力推廣，如不及時制定配套的在線管控措施，勢必又將給不法分子提供新的可乘之機。同時，若郵寄稅務Ukey和發票的快遞丟失，導致企業“被虛開”的法律責任問題亦應加以考慮。一是加快推進智慧稅務建設。充分運用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移動互聯網等現代信息技術，不斷提升對發票風險在線防控的精準度，通過一戶式、一人式、一局式的智能歸集，實現稅務執法、服務監管與大數據智能化應用深度融合、高效聯動、全面升級。二是納稅人通過電子稅務局選擇郵寄稅務Ukey和發票的地址只能是其注冊登記的生產經營地址，郵政部門的快遞系統要能精準定位收件地址并將結果反饋給電子稅務局，有效預防不法分子利用虛假地址注冊。三是納稅人通過電子稅務局選擇收件人只能是企業法定代表人、財務負責人或者辦稅人員，不得委托他人代收，不得放在驛站或者快遞柜。郵遞員通過電子稅務局APP或者第三方小程序對收件人進行活體信息驗證，向公安部門核實其信息，也可為公安部門下一步偵辦虛開案件提供線索。

　　(三)加強關聯管控，一戶式系統形成發票風險防控的聯動關

　　建立虛開關聯企業分級管理機制。打破現在發現一戶、處理一戶的防御式管理，實行發現一戶、關聯所有的主動式管理，充分發揮各級稅務機關的管理力量。基層稅務機關發現一戶走逃失聯企業，須通過一戶式系統主動查找其關聯企業，涉及其他區縣的上報市局，涉及其他市州的市局上報省局，省局統籌各市州指導基層稅務機關，對所有關聯企業進行核實，有問題的立即采取措施，暫未領票、開票的加以限制，并加入一戶式系統的“我的關注”模塊實施跟蹤管理。真正做到全省一盤棋，對虛開企業及其關聯企業一查到底，在打掉不法分子儲備企業的同時，由省局匯總統計不法分子的涉案規模，以便更好地協調稽查部門、公安部門進行下一步查處。

　　注釋

　　1 真票假開，多指納稅人領用稅務部門監制的發票，在未產生真實交易行為的情況下，對外開具發票.

　　2 暴力虛開，多指納稅人領用稅務部門監制的發票，短時間內大量對外開票后，迅速走逃失聯.

　　3 多頭在外，多指“企業”原材料提供地、加工生產地、貨物銷售地等均在外地.

　　《虛開發票違法行為新特點及應對措施》來源：《湖南稅務高等�？茖W校學報》，作者：涂洋